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隐世之人(第1页/共2页)

日月同辉的奇观,并不只有南霄山脉的观者们有幸见到。

方圆十几公里以内,不少凡人都亲眼见证了这天降异象,惊惧不已地跪地叩拜。

玉重锦听到评判员的声音后,才如梦初醒,从空中降至云台。

他直愣愣地看着祁念一,她没有想太多,直接在云台上席地而坐,开始调息。

灵力在全身的筋脉流通一遍,淌过刚才的斗法留下的伤,因灵力强势冲过伤处,祁念一逼出胸腹一口淤血,这才觉得好受了不少。

她身上不仅有内伤,更多的是剑气缠斗所致的外伤,伤口割开衣袍,留下无数个细密的小伤口。

睁开眼后,祁念一下意识地往后仰去。

——玉重锦正睁大一双眼,目不转睛地看着她。

两人距离很近,一睁眼就是一张放大了的脸,还是把她吓了一跳。

玉重锦同样也是一身的伤,伤得恐怕比她还重些,见她动了,玉重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合适,连忙往后退了几步,递来一个药瓶:“清灵丹。”

祁念一摆摆手,自己也从介子囊里拿出一个药瓶:“我有。”

“哦。”他像是还没有回过神一般,呆呆地在祁念一身边站了好久,直到她都准备下云台时,才反应过来,问道,“刚才那一剑,是什么?”

刚才,她似乎化身明月。

怎么会有这样的剑法。

说起这个,祁念一抵着下巴,也思索起来:“其实,我也不知道,就是想拼一把,把沧浪剑的前四式的剑意全都融合了起来,没想到竟然是我完全没想过的全新的剑式。”

“那……你为什么最后收剑了?那种情况下收剑,很容易自伤的。”

祁念一转过头去,不可思议道:“那我总不能一剑捅死你吧,这就是一场论道而已诶。”

隔音结界早已经撤了下来,她清亮的声音从云台传至四方,台下观者因为这句话而静默了一瞬,楚斯年和黎雁回面面相觑,互相看着对方的断手断腿,不知为何,总觉得被内涵到了。

玉重锦回过神来:“对、对哦,只是一场论道而已。”

他起初也是这么想的,但是看到如她这般的超凡剑者,和神剑亲自交手,令他看到了自己未来要追逐的道。

朝闻道,夕可死矣。

这是他玉重锦的生存法则。

是以,刚才那一剑,他真的是抱着必死之心去接的。

如今听她一言,才大梦方醒。

台下,谢天行因这句话眼神微动,低声对曲微道了别,兀自离开了人群。

老头在他心里哀声叹气了半天:“我就不该多这句话,这下真的是你们二人决头名了。”

谢天行脚步一顿,不消片刻,又若无其事的往回走。

“你想好怎么打这一战了吗?”

谢天行头疼地按了按眉心。

这种问题若能想得好,那时间也不会多出太多无端的痛苦挣扎了。

他脑海之中,老头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。

“不是吧,你真打算硬碰硬啊?我跟你说你要是拿不到蓬莱仙池里面那玩意,你真的会死的!你死了老头我可怎么办啊。”

“你别装听不到啊——”

谢天行面无表情地离去,暗自盘算着,焚天云图中有没有什么阵能把灵体的嘴封上的。

云台上,祁念一收了剑,就像来时那样,平静地拾级而下。

“哎,等等——”

玉重锦叫住了她,见祁念一回身看向他,他嘴唇嗫嚅了下,却不知要说些什么,只是凭着一瞬间的本能叫住了她而已。

她眼缠黑纱,无法看到眼神,总让人有些难以确定真正的神情。

玉重锦从芥子囊中掏出一个东西,手腕一翻,扔给了祁念一。

祁念一下意识地去接住,这物件入手冰凉,是细长的金属物,形状她很熟悉。

——是一个剑鞘。

靛蓝色的外壳上刻着浅淡的水纹,他的剑要宽大许多,因此这把剑鞘足有祁念一的手掌宽。

祁念一笑了下,郑重地将剑鞘收了起来。

玉重锦这才感觉,心中最后那点未竟之意被满足了。

他大步迈开,明明一身伤狼狈之极,但却意气风发地从云台往下走,一时兴奋,将祁念一甩在了身后。

一个硬物带着冷风从他后脑勺袭来,玉重锦下意识地抓住,却发现,这同样是一个剑鞘。

剑鞘最下方刻着一个念字,念字旁边还有个白字,两个字并排,刻痕很深,看着像是新手做的。

这是一把少见的白色剑鞘。

非白最初从无望海被带出来的时候,只有一把剑,并没有剑鞘在身。

但长时间佩剑,无鞘总是显得不太方便,于是非白教她该如何制作剑鞘,她学得快,没费多少功夫就学会了制剑鞘,给非白备了不少剑鞘,每个剑鞘上面的花纹图案都各不相同。

用祁念一的话来说,你们剑灵只有灵体,没有办法换衣服,这也太委屈非白了,多做几把样式不同的剑鞘,也算是给他购置了新衣物了。

气得非白当即变了一身新的衣服出来,让祁念一大为开眼。

玉重锦捧着这把剑鞘,宝贝似的收了起来,在心中长长地舒了口气,再无遗憾了。

下了云台后,两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,就此道别。

没有回头,都只是拿着对方的剑鞘在空中,背对着对方挥了挥。

剑者互赠剑鞘,意味着我认可了你这个人,也认可了你的剑。

同样也意味着,鞘在手,剑无阻。

日后若有需要,我愿为你拔剑。

……

距离南霄山脉五十公里意外的地方,正吵得不可开交。

这里层峦叠嶂,怪石嶙峋,唯一不同的是,入山的这条路上,从地面到空中,四处都遍布着各式各样的阵法,种类之多,令人眼花缭乱。

若没有熟悉之人带路,寻常人根本无法落脚。

这里是上阳门的所在之处。

上阳门的七大长老全都聚集于此地,看见陆清河的伤势,门主贺乾坤面沉如水。

陆清河面色惨白,没有半点血色,最为严重的伤势,并不是外伤,而是他体内灵脉的伤势。

一个须发皆白,但面容却同寻常青年人别无二致的医修收起了陆清河身上的金针,长叹一声:

“贺掌门也知晓,灵脉是修行之人一身修为的容器,这灵脉断绝,他自身无法再产生灵力,哪怕将原本的经脉治好,他也只能够吸纳天地间的灵气,自身却再无可能产出灵力为己用了。”

这些,上阳门门主如何能不知。

他恳切地问:“云谷主,清河的灵脉,真的没有救回来的可能了吗?”

被他称为云谷主的这人,身上的医修法袍下绣莲花纹路,是整个医修之中为二两件被评为第一等的医修服饰——剩余那件还被温淮瑜送人了。

此人正是苍术谷的谷主,云一沣。

云一沣淡淡摇头:“若是经脉受损,我这凌阳金针倒是能给他修补回来,但若是灵脉受损,老夫还从未听闻过,这天底下有哪个医修能将灵脉修补好的。”

“对于我们医修而言,灵脉是先天器,出生即定型,若是中途受损,那修士直到死,也不会再有重回原样的可能。”

贺门主惨然说:“我上阳门数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弟子,竟然要因为一场论道而前途尽断吗?”

云一沣只好安慰:“贺门主,人各有命,强求不得啊。”

贺门主长叹一声,看向床榻之上至今未醒,连呼吸都相当微弱的陆清河:“可惜,可惜啊……”

——“我若偏要强求呢!”

这一声惊醒院中所有人,云一沣身后,和他同行的苍术谷所有医修,聚集在此的上阳门几位长老都随之看去。

逆着光,无法看清来人的面容。

但熟悉之人却在听到声音时,就已经反应了过来。

贺门主无奈道:“七疏,你这又是做什么去了。”

七疏道人的外衫凌乱,在肩头斜披着,身上淋过雨,肩头一片濡湿。

他先是疾步跑到床边看了看陆清河的样子,沉着脸说:“我七疏的弟子,不会这么简单的信命,我愿强求一次,我相信清河若是醒着,也同样。”

贺门主叹息道:“即便你要强求,但连云谷主都拿灵脉断绝一事别无他法,我们还能如何?清河还能如何?”

七疏道人向云一沣鞠了一礼,这才道:“并非是不相信云谷主的医术,但望云谷主念小道挂念弟子的份上,原谅则个。”他看向贺门主:“我请了医仙。”

贺门主一惊。

医仙。

天底下能亦此为号的,仅那一人而已。

听说他久居沧寰鲜少外出,也几乎从不接外诊,他亦不缺外物,治病救人全看心情。

碰上心情好的时候,遇到路边寻常凡人的头疼脑热,也会给开一剂药方。

若碰上他不太愉快时,纵有人千里迢迢求医上门,他也不会应允。

最关键的是,外界早有传闻,说那一位同苍术谷素来不和。

贺门主瞥了眼云一沣,对方听见“医仙”这两个字的时候,眉头皱了皱,似有一点隐约的不悦,但很快就隐去。

贺门主顾不上许多,惊道:“那还不快请进来。”

话音刚落,温淮瑜宽袍窄袖,踏着微雨步入院中。

云一沣起身,漠然回看过去。

温淮瑜却连眼神都没多分他半个,手中折扇一收,用神识将陆清河全身探查了一番。

七疏真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敢问医仙,小徒这情况,可还有救?”

温淮瑜收回手,还没开口,便听见云一沣不阴不阳地说:“老夫也想听听,温医仙对于这灵脉断绝的症状,有何见解?”

云一沣白眉微动:“若温医仙能将这灵脉断绝之人救回来,老夫自甘俯首,亲上沧寰,拜温医仙为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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